一篇寫「創作」的文章,拿這首歌破題,應算得上合情合理。好比要講「睡」這件事,約莫就躲不開「夢」;談論「愛情」,再怎麼純,性都是無可避免的驅動力之一。手做為人體幾乎半徑一般的存在,自然擔負起執行大腦各種欲求「無中生有」訊息的最主要角色,寫字、作畫、按快門、捏陶土,甚至是拿針往一張臉上所有不滿的地方注射填平或造山的物質。電影《全面啟動》裡負責構築夢境場景的艾倫.佩姬在發現所謂潛意識就是藏匿缺憾人格的大本營後,曾一度拒絕加入那影史上最「偷人於無形」的竊盜集團,表明:「我可不想就這麼對誰敞開心扉(open my mind)!」此處的「心扉」二字大概算有點意思的超譯,尤其對照她終究投降般又自動歸隊時說的:「沒辦法……這是純粹的創作(pure creation)。」那麼唯心,那麼如李奧納多所說的:「現實已經無法滿足她。」
以往聽歌時,我一直不很確定為什麼〈手的預言〉的英文名,要叫Rebirth,為了不出錯還特地挖出專輯確認。也是在這天我忽然就懂了。寫作是一種重生,無論是被寫者,或書寫者。
中國時報【湖南蟲】
很喜歡陳綺貞有首歌叫〈手的預言〉,長度不超過一百秒,接近低限的編曲,卻有想像寬闊的詞,很難用一般理解流行歌曲的方式,連結自身情感經驗如旅行的意義、失敗者的飛翔、柏拉圖式的愛情,或者百分之八十完美的日子。我猜想,歌曲想述說的,大概也不是什麼風光或病理的切片,而是需要把時間拉得更長、距離拉得更遠後,才能看見由許多紛雜亮點拼湊而成的大全景,從中汲取出一條四通八達的路徑,放在心裡當逃生路線。
也非得是寫字不可。我不知道這一切是否有宿命論意味,比方說有誰能沒有猶豫地說自己生來就是要寫作的嗎?利用那些經由文明過濾、具有特定意義的字,把心機都安在筆劃裡,在這裡停,在那裡轉彎,一直線穿過幾道牆,勾起一截小尾巴。有人是天生就體質特異的嗎?擅長施展這種沉默的魔法,不用張口出聲,就夠表達自己,包括肉體受世界撞擊產生的漣漪,以及因而扭曲變形的外界投影。很嫻熟的時候,還懂得如何讓線條內縮成點,如一顆種籽;鋪張成面,有海與天空的顏色;膨脹出空間,在裡頭種花,養隻狗或者人。那個用字呼應宇宙的物,捕捉眼神放的電,如點穴般掌握身體反應的人,有可能是我嗎?
奇妙的是,有陣子,每當焦慮得無以復加,我會忍不住對著空氣打字。電影《戰地琴人》有一幕,是鋼琴家Wladyslaw Szpilman接受朋友救濟在公寓裡躲避德軍,看見房裡有架鋼琴,忍不住也「做預備動作」,沉默,對著琴鍵的位置指點空氣。所有音樂都只(能)在他的腦子裡發生,手指沒有貢獻出任何實質意義,卻還是反射般安慰了他,那麼心酸,也那麼令人高雄汽車借款 心碎。那大概也像陳綺貞在歌苗栗銀行信貸 裡唱的:「手打開,不害怕匱乏。」
或許是真的,當現實無法滿足一個人,「創作」就成為一條如有魅影招魂的曲徑,走進去,打開心扉,探探虛實,說點什麼等待回音。面對內在的百鬼夜奔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辦法鎮壓或疏通,我的手不巧,唯有仰賴寫字。
都是後來才學會的技藝。在刷卡單上簽名、填寫問卷、反覆書寫一個單字以利背誦──剛開始學日文時,我就是這樣召喚回很久沒用的方法,去記憶新的漢字寫法和拼音,活剝生吞,用寫的方式往腦子裡刻字。
我喜歡歌的MV是完全具象的,唱到風箏是風箏,落葉該去哪就去哪,手打開,有一整個星球輝煌。雨中的狼在前方奔跑,還能像電玩轉換視角。川貝母的圖本來就有魔幻血統,一雙手可以觸及的現實和非現實,都在短短動畫裡呈現了。
另一個畫面,是顯然沒有半點長進的我,和高職同學一起搭公車要去補習,不知哪來的念頭,拿出立可白在前方椅子的塑膠皮上寫下「某某某愛某某某」,兩人後來樂得像是親手製造了喜事或災難的幼稚鬼,然而懷著祕密的人總是最難受的,一次我忍不住向其中一人懺悔,當然沒有獲得原諒,但也不重要了。選擇誠實,我有能說服自己的意義,這就夠了。
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,我們懂得用字如用火,不同的熱度變化,炒出不同的飯菜,煮水或者煎藥,燒冥紙或情書,製造汽油彈往他處投去。
這麼說來,卻已經不記得第一次手拿著筆,在紙上寫點什麼的時刻了,儘管有些事不用記得,也能知道約莫是學齡前自文具行買來的習字本,從阿拉伯數字練習起,注音符號、簡單的字,路邊不值錢的石,最高權力象徵的王,有機的木,一支由字組成的軍隊:文。
或者高職時初學打字,每天搭專車往返新莊淡水,我總是刻意搭靠窗座位,一路看見招牌就雙手「做預備動作」,朝著大腿敲打,一個字一個字在腦海裡過去,這頭能見的各種燦爛與正直(總是這類的商嘉義縣六腳鄉汽車借款 家名稱呢)都變成反射動作後,就和另一側的同學換位置,像檢定考時翻頁繼續往下。也是奇妙,彼時中文輸入檢定考總是選擇帶勵志意味的文學作品,全班同學都發一本「考古題」在家自行練習。多年後變成「寫作者」(不只引號,我還想用手做出air quotes以表示心情),聽說有人「練功」的方法是抄錄經典,那麼以往「打」過的文章,說不定也是我最初的文學養成?
而「手」,就是那用來指南的工具。或者說得俗濫點,如果歌要傳達的是一類和自己配對成功的哲學觀,那手,就是一個方便解釋的譬喻。
生活在物質充足而精神自由的時代,我很難說有過怎樣非得靠想像為自己解套的事,縱使有也是自我為難。被心事纏縛或有訴說需求時,我總能隨心所欲打開文件檔(或遲遲不打開),告解。寫下一冊筆桃園市楊梅區周轉 記在課桌間流浪的往事,一輛公車載著兩個名字在路上奔馳。國中畢業後,林和江都自我的生活半徑消失;高職畢業後,其實曖昧了很久的同學最後也並沒有在一起。課桌和公車,應該都不在了吧?我寫那些無法改變、毫不受控的人情事故和物業,也正巧是同一首歌裡「追逐一頭大雨中的狼」嗎?
倒是有幾個關於寫字的畫面印象清晰。國中時,幾個不乖的同學在教室傳閱一冊筆記,輪流將一則八卦著色般加添戲劇性。一開始,是某陳寫了:「林好像真的喜歡江?」某吳說:「我也有感覺。」某黃說:「早就跟你們說。」筆記本很快傳到被愛慕者江那裡去,上面已是滿滿對林「大嫂、大嫂」的稱謂。其實傳到一半我已覺得不妥,果不其實,筆記本後來被人惡作劇地傳到林那裡去,放學之前,大家都擔心著她會哭出來,反覆回想自己是不是寫了最傷人那句的人。
以往聽歌時,我一直不很確定為什麼〈手的預言〉的英文名,要叫Rebirth,為了不出錯還特地挖出專輯確認。也是在這天我忽然就懂了。寫作是一種重生,無論是被寫者,或書寫者。儘管「手掌留住的風,握不住一粒沙。」也能「輕輕合掌,喚來舊時光。」
何其幸運,寫作者總能「閉上眼,就地捲起海浪,奔向紙月亮。」當什麼徹底離我而去,或積極地想傷害我,令我像孤獨待在房裡不能製造動靜的鋼琴家時──我用手寫字,讓自己重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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